《自然农法》——任其自然的务农之道（国民皆农论）

伴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外表看似乎人类的生活多么安逸、舒适，以日本城市人的生活为例，现已接近西欧各先进国家水平。然而表面悠然自在的年青人，其内心世界空虚，失去了自然欢乐，追求着无聊的娱乐（电视、弹球、鸟雀等）和酒、色、以求得一时的自我安慰。这些情景说明现代人已走向孤独化。

脚步接触不到土地，手远离了自然花草，眼看不到青天，耳听不到鸟鸣，鼻子嗅不出废气，舌尖丢失了自然食味，现代人的感观已经完全与大自然隔绝了，就象沥青路上的车子一样，与生活的基地隔离了两三层，失去了真正的人类空间。

日本经过明治、大正、昭和这三个朝代的努力，“文明开化”造成的所谓进步，使人类物质生活混乱、精神颓废。我的任其自然的哲，立足于恢复人类本能的自然状态，使人类尝到真正的幸福，其具体方针策略是一句话，国民皆农。

开创真正的人间

虚伪的物质文明和现代农业，是以“干”为起点的，又归于“干”结束。而真正的人间之道是起始于“任其自然”，终结于“任其自然”，什么也不干，完全投入大自然怀抱之中，粗衣粗食，这是到达真正人间的捷径。真正的幸福，除了最平凡、非凡、任其自然的农民之道外，是没有的。不论古今，凡不走这条路，那么人们的精神振奋是不可能的。自然状态的心旷神恰，仅仅存在于大自然当中。所有的人归乡耕种，是创造理想乡村，社会、国家的根本途径。

国民皆农，并不是恢复到单纯的原始社会，而是挽救渐趋消亡的世界，亲身体验生命之泉的生活。国民皆农，形似小农，但却是走的超越时代的自然农法之道。

归农之道

现在大城市的有识之士已预感到城市危机，对大自然的追求感日趋增强，寻求归农之道必将开始。真正归农并非容易，这涉及到人、土地、法律，要求生产者，消费者，政治家，社会团体等等，都应当紧密合作，然而现状并非如此。正是叫做食品公害的消费者自己，栽下了培育公害食品的祸根，农业科学发展之后，农民即使走向衰亡也不想丝毫怀疑它，对农业忧心的政治家，心目中却非常喜欢务农者减少，靠农业发财的企业家，更使农民走向破产．人们一边盼望着保护大自然，一边却使大量土地荒废；一边攻击破坏大自然的行为，一边却默认以开发名义破坏大自然。

口头上说起自然风景，谁都表示了爱，但是真正以行动爱自然的并不多。喜爱山水画的画家，看起来真爱自然，其实只不过是爱自己的职业而已。种田的农民，是利用土地资源生产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农学家和农业政治家爱的是以自然作为科学研究的手段，获得研究成果，对于农民的实践，并不是尊重，而是以批评为兴趣。大家爱自然这一大目标是相同的，但手段、道路不同，这是因为人们对自然的认识是表面的、片面的，势必陷入混乱和对立之中。

任其自由的自然之道，是无手段之手段，可千可不干的事，则坚持“什么也不干”的策略，这种手段是非常明确的，也极易达到真正受自然这一目标。

我现在很怀疑归农者的决心，他们是否真正想亲近农业，是否真心爱大自然，如果你真心爱大自然，因而想归农的话，其途径明摆着，如果你只是爱自然的外表，仅仅想利用自然的话，那么归农是极困难的。

归农的第一个障碍物是人，也可以说归农关键在于你自已。

没有土地吗

人们归农的第二个难关是怀疑有没有这么多的土地。小小岛国拥挤着一亿人口，地价暴涨，似乎农田难得手。我认为，即使在这种状况下，国民皆农也是没问题的。

日本的农田面积约有600万公顷，成人平均占地1.5亩以上，若以全国两千万户计算，平均每户有农田近4.5亩，此外每户还有山林原野1公顷。一家几口人，如果按完全的自然农法实施的话，一亩半田就可以达到自给自足要求了，在这一亩半土地上建小房屋，生产食物和蔬菜，饲养一头山羊，饲养数只地鸡和养点蜜蜂之类，那是很理想的。如果全体国民都成为这样的一亩半地农民，那么理想杜会就不难实现，一万人作为一个小地城生活圈，人人履行正常的权利和义务，这是实现理想社会生活的基本条件。

在法律和地价暴涨束缚下，人们认为难以实行国民皆农。

这些年日本的地价一直在暴涨，根源在于住宅地和公共用地增加了，迷恋于虚荣物质生活的人，往大城市集中，使狭小的地域内土地更紧张。其实日本入口即使再增加许多住房用地也有的是。

法律上将土地按目的不同可分为山林，农田、住宅地、杂地等，按此制定的城市计划法细分为城市规划内的农田，调整区域内的农田和规划外的农田，规定禁止农田转为宅地口因此，城市地目的宅地必然偏少了，地价怎能不暴涨呢？

土地法律越多，看起来象是很完备，实际上并不完善，复杂离题的结果是使人和土地租脱离，一部分投机者，可以通过变更地目的方法，将宅地搞到手，再转手贩卖，反复转手贩卖的结果，加剧了地价暴涨。假如允许大家任其自由地建筑小型房屋屠住的话，宅地那是无限多的，然而，法律家认为这种房屋是不规范的，是禁止建筑的。对于打柴人住的窝棚和农民工作需要的山闻小房子二装农具的小仓库，法律上是准建的。但是，建筑铺有榻榻米，安装电灯，引进自来水的房子的话，地目就划为宅地了，法律上相应要求有四米宽的道路和完整的自来水管道，不得降低标准，结果这种土地上静宅地被商人高价买下，说是按标准建房。

耕地也是同样如此。并不是没有耕地，只是谁都可以自由耕种的那种地目的土地没有，就连人口稀少的山区也没有。各地有不少荒地，然而，不是标准农民的话，是没有买她的资格的，所谓标准农民，是国家授给拥有7亩以上农田的人的一种特权，农田法规定不许转移。城市人一次买进7亩以上的土地，并不能成为农民，按规矩说连小生产的资格也没有。法律上仍然存在着不周全的地方，比如。在农田上修整土地，逐步变成堆放木材的场地，或者栽植花木，逐步变成杂地这一地目，一旦成为杂地，法律上规定就可以自由她买卖、自由地建筑了。反之，即使人口稀少地区自然产生的荒地，由于地目不能变更，所以法律规定是不可以买卖，也不能供贷的，只得任其抛荒。

日本国土的80%是山林和荒地，由于所有权被法律所束缚，不可以自由地利用，即使其中有一小部分变为农用地，也马上被用来建筑。无用的脱离自然的法律如果不予以废除，农田就谈不到扩大和流动。

日本农田价格上涨的因素来自人为，并不是自然发生的。过去农田价格很稳定，好的田地每亩产稻米33袋，一袋米一万日元，每亩33万日元。现在的农田价格之所以不恰当地抬高，是因为把农田当作宅地那样来对待，小宅地同样收税，高额的税这对本来收入就少的农民来说，无疑加重了农民的负担，迫使农民设法将农地转为宅地卖出，这对于为宅地烦恼的城市人是有利的，他们很赞成这种法律。然而，从长远来看，这是鼠目寸光的办法。开放的土地一般人买不起，残存在城镇上的绿渊也不作农田来看待，这些都使全体农民受苦，必将反过来影响到城市人，成为威胁城市人生活的祸根。

朝令夕政式的法律滥发和滥用，只能为坏人，诡辨者和掌权者利用，使农田从农民手中失落。为保护小农而制定的农田法，正在成为拒绝新的务农者的挡箭牌。

农民最了解农田，由农民支配土地的话，即使没有一个法律，也能适合时空的变化，予予孙孙沿袭下去，田块过继给他人，也不会发生任何纠份，这种授受关系可以说是很顺应自然的。

最低限度的法律仍然是需要的，比如何以规定。“建的房子与临近的房子相隔有20米以上”。在人们分散居住的地方，宜在一亩半土地上建小房屋住，粮食不得到解决，不需要安装自来水，不仅公害问题能一举解决，而且也是把国土建成乐园的捷径。

并非宅地和农地缺乏，对于新的农民志愿兵来说，真正热心耕种大地，亲临其境的话，到处都是农地，住所也是无限多的。

经营农业

务农的志愿兵获得一亩半土地，能不能自立？几十年前，日本全国人口的七八成是农民，当时经营七商多地的农民，就算是贫苦农民了，因此。现在只经落一商半地，人们的担忧是自然的。

过去农民之所以贫困，主要原因不在农民自己，而是在于外部的原因，是社会、政治、经济结构不合理所造成的。从支撵一家人生活所需的粮食来源看，有一亩半地已经可以了，七亩地则嫌多，假如农民身心愉快，排除外界干扰，是不会贫困的。

农民在田里主要生产稻麦、杂谷和各种蔬菜，在防风林护卫的房子周围种植各种果树，在房屋中心养一头牛，在庭院中有狗站岗，鸡游玩，屋檐下有蜂箱。各个农家完全自给自足，这种体制是最安全、最丰富的物质生活，也是非常令人心情舒畅的。现代人的偏见，往往看不到什么叫贫乏，什么叫富裕，主要原因在于现代人没有确立独立的真正的生活。二次大战后日本农民一味追求扩种田地，从7亩增加到15亩、30亩，但随着农地的增加，弃农而去者也增加了，现在的日本专业农户所拥有的农地已扩大到5公顷、1公顷，但是反而越发不安定，招致频临崩溃的危机。

日本在世界上是土地生产率、单位面积产量最高的国家，然而，劳动生产率，人均生产额却是最低的，净收益也低。经济学家认为要围绕扩大经营规模、提高劳动生产率，提高利润这一大目标营农。从经济效益分析，日本农学家及农政部门主张购进生产费用较低且价格便宜的外国农产品，认为在日本千农业不划算，农民低收入根源在于农产品价格偏低，生产资料价格高，使生产费用变高。

我认为农作物是没有价格的。彻底地实施自然农法，不使用一切科学生产资料，将自家劳力计算在外的话，农产品的生产费等于零。如果全世界的农民都这样考虑，那么全世界的农产品价格将是同一的，则可能成为价格无用论。价格是人为规定的东西，不是自然固有的，对于自然的农作物来说，货币是无缘的。

英国的桔子卖到日本，日本的柑桔向美国输出，这都是没有必要的，各民族吃自己土地上生产的东西，那是最好的。

由自然农法生产出来的农产品，属于自然经济，可以创立一个无的经济学，所谓无的经济学，是消涂虚构价值观，发掘本来农业的真正价值，无的自然农法受这个无豹经济学和无的政治所扶持，所实践。自然农法生产农作物，原则上是以国民皆农的小农经济为支柱，适应时空变化，可采用互助或代耕种的形式，在一定的小范围露天市场允许自由地交换多余产品。

解决日本农业弊病的关键不是控制米价上涨和使生产资料价格下降，也不是谋求机械化之类，根本对策应是立足于一切是无用的，采取无为的对策。现在要返回到这种状态，并非容易，但除此之外是没有根本的解决问题办法的。

国民皆农，成为一亩半地的农民，正是为了这一目标。一心务农，还原于纯粹，无垢的大自然的怀抱，这种归农之道正敞开着。

结 语

我反复论述了我的亲身体验。然而，在探索“人间的奥秘”过程中，我大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要解决一切问题。所谓自然，就象赋予的名称一样，也是没有什么值得惊愕之处的。从“无”的哲理，产生了我主张的自然农法。最初的自然农法设想是，“自然地生长植物，人类也要顺从自然而生存，没有必要制造作物，即“一切无用”论。

产生这种设想后的四十多年来，我走的就是自然农法这一条道，这条道是无名之道，又险又窄，没有任何人询问，也没有任何人询问过我，更没有一本指导性的论著可借鉴，只是每天与大自然接触，独自完善这个理论。

自然农法的构想逐步发展为，抛弃人类智慧的人类行动，顺从子自然，以什么也不干作为最终目标。对于前所未有的、具体的遭路来说是没有的，无手段之手段才是唯一的办法。

现在，一部分学者反省了近代科学农法陷入僵局的现状，对自然农法产生了兴趣，旨在利用自然农法补充科学农法之不足，作为科学农法新飞跃的跳板，其实这玷污了自然农法。自然农法从根本上来说，既不是科学农法的一个分支科学，也不是与科学农法本行发展的学科。自然农法与人类本能的生活密切相联，是永恒性的农法。

自然农法的目的，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也归于无的自然，也可以这样说，自然农法是将“什么也不干”作为最终目标的自然复归运动。